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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你出嫁我眼前這男人手握著酒瓶的樣子,讓我厭惡到了極點,他全身上下沒一點讓我瞧得起。『醉了嗎?』「啊?」『我要結婚了,明天男方會來家裡面提親,月底我們就會公證,告訴你一聲。』「妳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?」『我們已經有一段時間了,我還得忙,喝少點。』他低頭不語,狠狠地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,看他這副模樣,我明天的臉丟大了,也罷!從小到大,還能不習慣?我有一個酒鬼父親,從我八歲那一年開始,他便已經有了酗酒的習慣,近年來日趨嚴重。面容慘黃消瘦的他,還撐得住幾年呢?其實有時候我會想,一個酗酒十七年的人,為什麼不會得肝癌?他為什麼不乾脆死掉算了?我的記憶中,父親是個廚師,雖然家境並沒有很富裕,但也不會去餓著。記得母親還在世時,他們的身影總是在廚房與客廳來回,臉上掛著的永遠是甜蜜笑容,小時後我也常看他們酒店打工甜蜜模樣發笑,諷刺,原來這家也曾溫馨過。打從我國中畢業開始,他因為酗酒關係找不到工作,就連家小海產攤也不願意僱用他,這家的擔子自然是落在我身上,知道這有多辛苦嗎?那段日子的辛酸,不是言語能形容。母親死得早,沒來得及看她丈夫的不堪模樣,來不及恨,但我從小便飽受各種耳語,從骨子恨透了他。我在床上思考兩件事情,往後一個月要拿出多少零用金給父親,他才不會餓著也夠喝酒?明天要到這不算家的家,還是到外頭餐廳就好?若不是男友父母親非要到家中一趟,我實在不願意讓一個整天全身都是酒氣的父親露臉。「娃…開個門好嗎?」『有什麼事嗎?』他似乎想叫我小時後的乳名,也許已經十年有餘沒喊過這名子,有些疏口,不止他,就算我也是感到很陌生。「你就要嫁了,就算討厭我,也該讓我們好好地說些話吧,好嗎?」『嗯。』我一打開房有巢氏房屋門,他身上的噁心酒味,馬上充斥整個房間,也無所謂,就這麼幾天。他手上捧著一個小紙箱,逕自坐在我的小沙發上,然後打開紙箱,其中有三本相簿和一本筆記簿,和一些首飾,我想是母親生前留下的。原來沒被賣掉換酒喝,心理面稍微安慰了一下,但這改變不了我對他的厭惡。「這些都是你媽生前留下的東西,和我們從前留下的照片,呵,原來我們父女兩從妳媽有後,就沒過一張照片了。」『嗯。』「妳媽看到我這模樣,一定把我給罵慘了,我非得像從前一樣對他撒嬌,他才會氣呼呼的原諒我吧。」『嗯。』「娃…娃娃,爸爸對不起妳,讓妳受了那麼多的苦,爸爸沒用…才要讓你半工半讀才付得起學費,還要拿微薄薪水貼補家用…爸…我…。」他哽咽說著,緩緩流下淚來,用那充滿斑駁污垢的袖子擦淚,雖然不止一次,但我真的想大聲地吼他。『你喝醉了,先休息吧,面膜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忙。』「妳媽媽要是看到你長大成人,要嫁人了一定會很高興…可惜她沒有機會看到啊!」他終於哭出了聲音,像個小孩子一樣不斷哭著,兩旁袖子都溼透。在我不斷安撫下,他終於回房休息,但我知道他沒有睡著,房門開著燈亮著,他不斷地看著那三本相簿,看了一次又一次,翻了一遍又一遍。隔天我一早就出了門,一方面想給他買件體面一點的衣物,他永遠指穿件汗衫。一方面要接男友與他父母親到家中來提親。買了幾件衣物後,約定的時間還沒到,還是拿這些衣物給他穿上才是。一回到家時,我心瞬時涼了一大截,男友他們已經在家中的客廳了,我卻沒看到他。『伯父,伯母不知道你們這麼快,我先給你們倒茶。』「哈哈,不用不用,等等我要和你父親好好的喝上一杯呢。」這臉丟大了,他想在家當個酒鬼就算了,今天人家來提親他還要喝,就不能夠永慶房屋忍耐一天嗎?厭惡,在我心中原本就盤據著,這時更讓我起了恨意,我上輩子到底欠他多少…「親家,抱歉抱歉,讓你久等了。」他拿著了瓶威士忌從廚房走出。「哈,我才不好意思呢,讓你忙著了。」他的穿著讓我很意外,雖然不很體面,但也算乾淨,原本雜亂不堪的頭髮,也梳過了,衣服也熨個整平。但我還是瞪了他一眼,那一眼很冷,很冷。他臉稍微緊繃了下,隨後撐著笑臉坐下,伯父是個很細心的長輩,他看了出來。「祤璇啊,是我邀你父親小酌一杯的,你就別生父親的悶氣了。」丟臉致極,還要讓人家給你打圓場。「沒有,我沒有生氣啊,只不過你們少喝點,別喝醉了。」我笑著說,也許你會認為我虛偽,但對於讓我尊重的長輩,我願意敞開笑顏。「醉!怎麼能不醉,今天是高興的日子來著啊!邵均,你也過來陪你岳父喝個幾杯。」伯父說著,他提高了聲量,明顯九份民宿要讓他減少尷尬。「喔好。」邵均挪了挪沙發位置,拿了酒瓶先給伯父和他最後自己倒了酒:「爸,伯父,我敬你們。」「什麼伯父,要叫岳父,你這兔崽子,想讓你未來岳父說我沒把你給教好啊,當心人家女兒不嫁給你,到時候你就別哭哭啼啼的。」說完他們三人全一快笑了起來,我也笑了下,是對他嘲諷地笑。傍晚時,他堅持要親自下廚,我堅持要上餐廳,最後因為伯父和伯母說想嚐嚐他的手藝,我只好作罷。看著他從原本髒亂不堪的冰箱中拿出許多魚肉蔬菜出來,我才突然地訝異,他什麼時候上街買菜去了,我竟然不知道,還有那套身上的衣物。我在客廳陪著邵均和伯父伯母聊了一會兒,後來告訴他們說要幫忙,我便走進了廚房。『謝謝你了。』「謝什麼?」他一邊忙著料理,一邊回頭問著我,我好久沒看到他動起來的模樣了,尤其在這廚房裡,這時,母親不也應該在酒店打工旁邊和他打鬧著?兒時的畫面,模糊地呈現在腦海。「你穿了乾淨的衣服還梳了頭,還有你什麼時候去買的菜?總之謝謝你了,你幫我顧了很多面子。」他先是沒說什麼,只是點點頭,然後埋首在一堆魚肉蔬菜裡面,一會兒突然轉過來:「剛剛真的是你公公找我喝酒的,我今天真的打算不沾酒。」『喔,隨便我不在乎。』他又是點點頭,停下手邊的菜刀,然後放下走過來推著我:「妳出去陪他們聊天,這兒我來就行了。」「伯父需要幫忙嗎?」邵均的聲音。我拉著邵均走出。那一夜,大家喝喝鬧鬧,別於他的少言,伯父顯得很大方,一整夜侃侃而談,他只是笑著、應著。由於邵均知道我們家的狀況,所以伯父話中避免了很多話題,圓滑而不失體面。反觀他,不怕羞地不斷自嘲,我也只能點著頭,漠然不語。幾天後我結婚了,父親把那僅存的房子過到我名下,和那一隻紙箱。紙室內裝潢箱我一直擺在儲藏室,除了少數幾張我與母親的合照有相框框著外。婚後我固定每一個月會給他兩萬元生活費,這兩萬元沒讓我的生活有一絲影響,邵均甚至嫌少了點,曾偷偷私下匯過更多。就這樣過了我這輩子最幸福的半年生活,這幸福來得有點晚了,狠狠地遲到了二十六年。反正我無所謂,這樣夠奢侈的了。「雨翾!發生事情了…。」邵均一回家就倉促地跑到客廳打開電視機,隨著不斷地轉著新聞台。『你是怎麼了啊?外星人入侵地球了啊。』我自覺幽默地說。邵均沒有答話,只是面有難色不斷轉著,他這舉動讓我也跟著慌張了起來。『到底是怎麼了?』新聞台上不斷播著讓人不屑的政治新聞,邵均這時放下了遙控器:「即時新聞播到妳爸自殺了,在墳前割挽,我想那是妳媽的墳。」『你看錯人了吧,他一定還在家裡喝酒。』邵均打了通家裡的電話把話筒拿給我,接著我小額信貸們都沉默。我啞然,呆呆地站著,隨後我們趕回那已經半年年沒回過的家。回到家後電話不停響著,是警局打來找人,找他唯一的女兒。死著身份確定是我爸,辦完了一切手續,領著他的屍體到殯儀館,很快的舉辦了喪禮。這幾天我很沉默,幾乎一言不語,在葬禮社專業的流程中,我做了一遍又一遍重複的動作,可是沒有掉過一滴淚。「等等哭一下,要讓你爸聽見。」葬禮社人員說著。『我哭不出來。』「啊?那意思一下發出聲音好了。」我沒有照他的話做,只是很沉默很沉默……老婆,對不起喔,我又喝酒了,因為我心情真的很差嘛。等我回去那一天我一定加倍給你撒嬌,你說好嗎?我們的女兒啊,他很掙氣喔,聽說現在當了什麼理財顧問,還是個主管啊,在過個幾年,她嫁掉的時候,我一定馬上回去,回去陪妳,這樣你有沒有很高興呢?雖然我們的女兒很看不起我,不過房地產沒有關係,有些話我總不能當女兒的面說吧,而且我真的不掙氣啊。所以不管摟,當初說好的,等女兒一成家,我們就要相聚了,到時候你可別又生氣喔,那我可不甩妳。老婆我真的好想妳,好想妳。一張淚水乾掉的筆記頁上,又多添了幾滴,我從來沒有為爸掉過淚的,就算在他死後我也是這樣堅持,為什麼看到他的筆記,我會無法克制……我一直不明白,爸到底有多愛著媽,經過了十七年,還沖不淡那思念、那憂傷嗎?一本厚重的筆記,寫滿十七年來對媽的想念,卻少有對我的愛,我想我還是恨著…我把媽和爸葬在一起,然後在墳前放上他們的合照,那一下午,我在墳前,翻著一張張珍貴的照片,流著這十七年來累積的眼淚。風很溫和,我背輕倚在墳前,竟睡著了。夢中,我變成了小娃兒模樣,站在廚房,看著爸和媽,都去甜蜜的模樣,他們笑得很開懷,我也傻呼呼地跟著室內裝潢他們笑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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